什锦打卤面(散文)

文/马胜利

(月禾文化信息总编、作家、艺评人：马胜利)姐姐是个善良的人。七十年代末，姐姐和姐夫时常邀家里人吃饭。那时节，家里只有父亲上班，我和弟弟妹妹正在上学，家中生活十分困苦。姐姐和姐夫虽然有工作，可有两个儿子，生活也不甚富裕。可他俩还是每月要请我们来吃一顿饭。吃什么呢?打卤面!

姐姐做的打卤面非一般打卤面所能比。正宗的手擀面，十来口子的面条，都从姐姐那瘦弱的胳膊下一点点擀出来，不但有咬筋儿，并且细如发丝。卤更是了不得，按当时的叫法，为“什锦卤”。黄花菜，木耳，银耳，西红柿，鸡蛋，还有好多五分硬币般大小的五花三层的肉片片。满满一大锅，甭说吃，使人看着都觉出了几分幸福。然后，我们都就着大蒜瓣吃面。无论夏季还是冬天，每个人都吃得满头大汗，不亦乐乎。姐姐从来没有和大家一起吃过一顿打卤面。记忆中，她在大家吃面之际，总是不断地忙活着，煮面，热卤，端面或者问你吃不吃醋。真正没事了，她就在饭桌边瞅着我们狼吞虎咽。劝她一起吃，她总是说:你们先吃，先吃，我还有活儿呢。这时的姐姐，漂亮的眼睛里总是有一种满足感在燃烧着。

每月这样吃一次打卤面，恐怕都要花去姐姐三分之一的工资。有时，我吃着面却看到两个外甥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，眼泪就情不自禁地顺脸颊流下，落进那粗瓷大花碗里。年龄大些了，我才隐隐觉得，这是姐姐在帮助苦命的父亲和母亲操心，她知道正在长身体的弟弟妹妹们，不能整天泡在山药轱辘白粥里，需要滋补点营养。这事要给父母提吧，又会使这贫困的家庭增添新的烦恼，做老大的她，便只有每月用这热腾腾的打卤面来表达这份亲情了。

这种打卤面吃了近七年。后来，我和弟弟妹妹都天南海北地工作了，每月吃打卤面这隆重的场面就无法继续了。再后来，随着生活条件的提高，那种打卤面的滋味似乎也淡了许多……

今天上午10点，姐姐给我来电话，邀我去她家做客。真不巧，我今天中午正好有个生意合同要签，便婉言推辞。姐夫拿着话筒对我说:你姐早晨起来就开始擀面，到现在才切出来一碗多面条……我猛地怔住了，仿佛看到已经退休并且花白了头发的姐姐，正拖着虚弱的身体在案板前吃力擀面的身影，我呜咽着说:还吃什锦打卤吧!后面的话我还没能说出来，眼泪已似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了。

我的这篇散文，发表在年1月28日的《保定晚报》上。

本文作者简介：马胜利，其现为月禾文化信息总编、作家、艺评人。迄今已在国内各大报刋、杂志、网络媒体发表小说、散文、游记、艺术评论、新闻报道等近百万字。